2007年8月14日星期二

庙会之旅

火车“铛铛”的向前开。一个老头顺着第十三节车厢的过道缓缓的移动着。他胡子花白,头
发全白,带一顶肮脏破旧的棒球帽,帽子是灰色,现在已经是黑色,帽子上有个大大的nike
标志,本来该是红色,现在也已经是黑色了。他的脸比帽子还要黑,就像一截干巴巴的炭,
炭上面全是裂纹,纵横交错,一直都裂到骨头里。就在这截炭一般的脸上,有仿佛用刀刻出
来的一双眼睛,眼睛里没有沧桑,没有悲喜,只有一对偶尔转一下的眼珠。老头的嘴紧紧抿
着,就像在往下咽东西,一直咽,一直咽。老头一只手提着两个看不出颜色的塑料袋,一只
手抓住抗在背上的一个大编织袋,都是那么沉,把他的腰几乎压成了直角。他的衣服破烂不
堪,已经没有衣服的样子了,就那么一层层裹在身上,似乎被风一吹就会吹得无影无踪。

老头缓缓的在过道上移动着,他在找能放行李的地方。车厢的货架上都堆满了东西,他就那
么缓慢的走着找着。老头走到中间的位置,看到货架上的一个空位,就缓缓的停住了;他缓
慢的放下提着的两个袋子,又吃力的、缓慢的把背上的大袋子取下来,又举起来,试图放到
货架上去。

货架下面坐着一对大学生情侣。他们开始感到不快,还把身体往里面挤了挤,想离得远一点,
就不会被老头的脏衣服挨上。女学生用手捂住了嘴,皱着眉头给男朋友耳语了几句,两人就
呵呵的笑了。情侣对面的小伙子表示了他的不耐烦,他呵斥着老头,想让他把袋子就放到地
上。

老头似乎没听见,他没有理会周围的一切,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自己的袋子上。他仍然吃力
的、缓慢的试图把袋子放上去。终于,袋子挤了上去,老头沉重的出了一口气,又咳嗽了两
声,声音不大却闷,好像在胸口压了块大石头。老头不小心蹭到小伙子的肩膀,小伙子恼怒
了,随手拨了老头一个踉跄,还发出了厌恶的哼声。

老头扶住一个座位的靠背,站稳了身体。他平静的抿着嘴,悄无声息的沉重的呼吸,一动也
不动了。只是偶尔,那一对眼珠还转一圈,象一个坏了的钟表。

大学生情侣正欢乐的亲热着。女孩拿着一块鸡腿喂男孩,一边喂一边亲昵的埋怨男孩昨晚上
为什么不洗澡。对面的小伙子看着这一幕,冷笑了一下,继续思考这个国家的体制问题。他
开大了CD的音量,抵制着对面的庸俗的声音。CD里面传来先锋歌手左小祖咒的污浊的歌唱:

“诸位,我们在地下,不是地下精英,是过道
你不是诗人,你不爱政治,我也不是朋克
我们只是第十三节车厢里的流浪汉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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